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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2页）

她惬意地晃悠着身体，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通话声?，鼻子?里是清凉油的味道，提神?醒脑，远处传来几声?不甚激烈的蝉鸣，楚仙鹤觉得很舒服，她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这套房子?，让她很有归属感，有种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的感觉。

电话接通了，“爸，你找我。”

楚家富：“对，你过两天能不能能回来一趟，月号是你爷爷去世六周年的祭日，打算大办一场，你是长孙女?，要在场的。”

“怎么忽然要办祭日？不是三周年时大办一次就算结束了吗？这都六周年了。再说，他的祭祀仪式上，应该不需要我这个?女?孩子?在场，有楚一鸣在就足够了。”

这位已经去世许久的爷爷，在楚仙鹤的记忆中面目模糊，怎么也回想不起?他的样子?，他和李广妮像是两个?极端，李广妮笃信楚仙鹤是仙鹤转世，会给家里带来福运，为她的出生而欣喜，而在老爷子?那里，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便是一个?能给家里带来好运，也只是个?不值钱的女?娃娃。

提起?他，楚仙鹤回忆起?记忆深处的一件事，那是有一年的寒假，她从?豫南省赶回来的第二天，李广妮给她和楚一鸣加餐，分别做了一碗卧了鸡蛋的面条。她正准备吃，这老爷子?忽然拿起?筷子?，将她的鸡蛋夹走，放到楚一鸣碗中。

她和楚一鸣都惊呆了，楚一鸣连忙将鸡蛋夹回来，说：“爷爷，那个?是姐姐的，我吃自己的就够了。”

老爷子?却还想执着地将鸡蛋夹走，楚仙鹤眼疾手快地将鸡蛋夹起?来，整个?放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挑衅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眼睛圆瞪，好似随时都会扬起?手中的烟袋锅子?敲过来。楚仙鹤毫不示弱，想着，他要是敢敲过来，自己就能把他的烟袋锅子?撅了！

老爷子?用他那混浊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楚仙鹤，说：“你是个?女?娃娃，吃再多，吃再好也没用，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还不如省下?来给你弟弟吃。这些年为了供你上学，家里花了多少钱？全村里好多跟你一般大的女?娃娃都不上学了，都在家里头洗衣做饭帮着干活，就你，甚都不会干，还得按月给你打钱，有这些钱攒着，都够将来给楚一鸣娶媳妇的了！”

楚仙鹤一听这话，心里头说不出的不舒服，她忍耐着唏哩呼噜几口将面条全吃完了，一抹嘴巴，才?开口说：“我花的我爸的钱，关你屁事！看?不惯你跟我爸说去，看?他听不听你的！”

老爷子?一向是个?不爱说话的，也知道这个?孙女?不是个?善茬，可他心里积攒了太多对父女?两个?的不满，今天才?爆发出来的。

照他的意思，楚家富合该对楚一鸣最好才?是，楚一鸣才?是家里的传后人，将来楚家富得靠着楚一鸣养老送终，摔盆当?孝子?，供奉香火，他倒好，完全反着来，干的都是没用的事儿，女?娃娃养得再好，在有出息，还不是别人家的！

可惜啊，楚家富翅膀硬了，能赚钱了，早就不听他的了，就连自己说啥是啥的老伴儿在这件事情上也是跟儿子?站在一起?的，总是说楚仙鹤是仙鹤转世，能给家里带来好运，她都是被马仙姑带坏的，那个?马仙姑一天天神?啊鬼啊的，装模作样，还不是为了赚钱！

为了马仙姑的事儿，他捶了李广妮好几回，可李广妮就是死性不改！

现在这个?十多岁的小女?娃娃也敢这么跟他说话，真是反了天了，他抄起?烟袋锅子?就往楚仙鹤身上砸去。

把忘了吃面，唯恐自己姐姐吃亏的楚一鸣给吓得大哭。

楚仙鹤往旁边一跳，躲过了烟袋锅子?，木质的烟袋锅子?掉在黄土夯实的泥地上，发出闷响。

楚仙鹤弯腰，将烟袋锅子?捡起?来，当?着老爷子?的面，双手用劲，狠狠往小腿上一磕，烟袋杆碎成两节，楚仙鹤把这两节捡起?来，往老爷子?身上一扔，转身就跑。

她不是害怕，也不是打不过，那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爷爷，她不能动手，惹不起?，但躲得起?。

回忆至此，楚仙鹤不想再想下?去，听见楚家富说：“是你奶奶想办的，说是做了个?梦，梦见你爷爷了，跟她说地下?过得不安宁，去找马仙姑给算了算，说是最好给他办场法?事。”

“哦”，楚仙鹤随口应了一声?，说：“我还得上班，好多事儿要做，就不去了。”

一向对女?儿好脾气的楚家富却生气了，语气也冲了，“你师父的大寿你能去，你亲爷爷的法?事你就不参加了！”

楚仙鹤有些发愣，一时间没说出话来，隔了一会儿，好似有些理?解了父亲生气的原因。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升起?了淡淡的内疚。

轻轻晃动的摇椅提醒着他，是因为楚家富，她才?能享受此时的悠闲生活，让她比绝大多数同龄人过得都要好，她享受得过于心安理?得了。

她吸了口气，缓和了语气，说：“好，我回去。”不是为了那个?面目模糊的老人家，是为了楚家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