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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皱起的眉头,才略微放开一些。举起手中,装满烧刀子的酒壶,给黄瑞枫倒上一杯后,才笑道:“兄弟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又是久居中原,想必中原的竹叶青与蜀中剑南春一类的名酒,也算是喝过不少。烧刀子这等塞外烈酒,应该还是没有喝过。这酒虽说不若中原美酒醇厚,可入口却是刚烈无比,是我北地男人一向惯饮之酒。贤弟今儿便来尝尝如何?”
看着面前与自己拳头,差不多大小酒杯中,斟满整整一杯,浓重酒味直冲鼻孔的酒水,黄瑞枫不由得连连苦笑。自幼便在黄琼身边,受到的是极为严格的教育,根本就没有喝酒的机会。黄琼本身就不好酒,自然更不许自己的儿子,也成为一个酒鬼。外出历练之后,在船队上混的时候,也曾被那些水手灌过酒。不过仗着年纪小,那些老兵油子倒也没有狠劲的灌他。
到了山东路的水师之中,虽说混入了水兵之中。这大半年也做过清洗甲板,擦拭大炮等事情。为了与那些水手打成一片,也喝了不少的酒。可那些水手能喝得起的,也不过是低劣的酒。而这些低劣的酒水,往往劲头都不算大。再加上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酒量,还是遗传了父母谁,黄瑞枫尽管不经常饮酒,可酒量还是有的。在山东水师中,饮酒就没有输给谁。
也正是靠着酒量,他才能与水师中那群最底层的丘八打成一片,甚至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匿名进入水师不过大半年,就已经从最低级擦拭甲板兵,晋升到了帆缆兵。之所以混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杨继元治军有个习惯,那就是只要不是训练,不出海。除了留下来应对突发事件,而需要戒备舰船上的水手之外。其余的水手只要不当值,饮酒、逛青楼他都是不管的。
但是杨继元有几条铁律,第一那就是一条船上不允许全部休假。要保证一半的人在岗,保证船只在需要的时候,随时能够升帆启航。而且军中各级武官,除了会餐时之外,平日里绝对不允许饮酒。但对下面水手,他却不是怎么管的。但有两条,一个不许搞出人命来,另外一个便是不许祸害清白女子。还有就是绝对不许将酒带到船上,更不许将那些妇人带到船上。
至于下了船,你爱怎么喝酒怎么喝,喝多了与地方那些百姓打架他都不管。这几条谁触犯了,就是一个死。但平日里,你们只要不当值,没有什么战事,你们只要不离开驻地,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闹腾的实在有些太大了,一句火气有些大,直接捆上绳子丢到海中泡半天去去火气。就算是打架,打赢了他最多关几天小黑屋。若是打输了,对不起二十军棍起。
在这种环境之下,黄瑞枫隐瞒身份去水师从军,又那里学不会喝酒。好在他也知道,自家老子的底线,没有胆子与那群混账去逛某些风月之地,更没有胆子去尝鲜。否则,堂堂一个大齐朝的皇子,跟着一群丘八,在那些最低等的场所外面排队成何体统?闲暇时分,为了请教出海经验,他更多的是,与那些有家有业,舍不得钱去花天酒地的老兵,一起喝酒。
除了几条海边到处都是的咸鱼,一盘子街上买来,或是伙房偷来的盐水茴香豆之外,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下酒菜。低劣的,一百大子便能买上一小坛的劣酒,便成了最好的消遣。而且即便是这些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无牵无挂的他请客。每月一到发饷的日子,他还总是添置一些诸如一只肥鸡,或是切好的猪耳朵、猪舌头一类的下货,请那些拖家带口老兵改善。
每个月水师给他发的军饷,几乎都被他换成了老酒。只是他作为新兵,每个月的军饷满打满算,在不出海的情况之下,也只有五贯钱。能额外添加的菜色,实在是不算多。便是驻地营门口,那群小贩大锅内煮的,一斤三十五大子的大块羊肉,都极少能够请的起。不过,虽说吃了不少的苦,但黄瑞枫却是在这大半年之内学了不少东西,同时也练出了相当大的酒量。
只是能喝归能喝,但看着眼前满满一大杯的烈性白酒,黄瑞枫却是多少有些为难。一个是他一直记着他那位皇帝老子的话,男人不可以不会喝酒。不喝酒的男人,很难交到真的朋友,在很多应酬上也会吃亏。但绝对不能贪杯,要懂得适可而止。酒喝多了考虑问题就容易冲动。而且长期依旧,对脑子也有很大的影响。北齐文宣帝之所以从励精图治,到后来残暴嗜杀。
就是因为酗酒无度,导致心思错乱。男人若是想要成就大业,酒是第一要控制的东西。其二自己如今不是在大齐境内。如果是在大齐境内,偶尔喝醉一次,他也不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可眼下,自己是在北辽境内。若是喝多了,在胡言乱语泄露了自己身份,那就会惹出天大的事端来。哪怕在山东水师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喝醉过。可面对这烈性酒他也不敢保证。
而见到他有些迟疑,对面的这位英少爷尽管没有说话。却是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倒过来,让黄瑞枫看了一个仔细。见到人家都如此了,黄瑞枫哪怕再不想喝,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同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随着这一杯白酒入口,一股异常辛辣,甚至火烧的感觉,却是让他感觉到分外刺激。而这种异样的滋味,也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
见到黄瑞枫极其爽快的,也一口将杯中酒也干了。那位英少爷却是双手一拍,不由得叫了一声好。抬手为黄瑞枫盛了一碗羊汤,又再一次将二人面前的酒杯倒满之后,才轻声的道:“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这里并无第三人在场。不知道兄台可否将真实身份相告。兄台那位保镖,张口闭口兄台是马家的人,是马家的二少爷。但究竟是真是假,这可就你知我知了。”
“去岁,我与母亲去拜访马大官人,可没有听说马家还有一位二少爷。所谓的马家二少爷,恐怕只是兄台的一个,用来掩饰真实身份的身份吧。再说,兄台虽说一直都掩饰的很好,可举手投足不经意之间,显露出来的贵气,可不是一介商贾之家能够养出来的。看兄台这身贵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兄台应该姓黄吧。只是不知道,兄台是京兆的黄,还是那一支黄。”
对于面前这位英姓少爷,直接询问自己身份的话。黄瑞枫心中暗赞这小子,年纪虽说看起来并未比自己大多少。可这眼光却是很毒辣,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大致身份。只是心中感慨归心中感慨,但表面上却是神色异常平静。知道既然已经被看穿,在此人的眼光之下,便很难再瞒下去的他。倒也微微一笑道:“兄台的确目光如炬,小弟的确不是什么马家人。”
“不过兄台看看我,这又黑又瘦的样子,哪像是京兆的黄?小弟是姓黄,不过与京兆的黄,并无关系虽说也姓黄,可与京兆的黄。血脉已经是出了五服,早就已经远了,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宗字头。好事摊不上,坏事倒是不少。只不过是都是一个黄罢了。不过,小弟之前听那个官差称呼兄台为英。不知道辽阳府,那个北辽首富的英家,与兄台又是什么关系。”
不愧为黄琼亲手带出来的,黄瑞枫自从出京历练之后,是真的能够放下身份沉下来。先是跟着商船出了一趟海,尽管没有干活,只是以乘客身份坐船溜达一天。而这次来北辽之前,又是在山东水师混了一段时日。先是整日里面擦洗甲板,后来又整日练习升降帆。在加上在水师,整日里面都与普通的水手,一同吃大锅菜。与往日里,在宫中锦衣玉食根本就比不上。
这一段日子下来,被海风吹的又黑又瘦。黄瑞枫这种做事,敢于沉下身子的这股子狠劲,就连杨继元都佩服不已。这大半年海边生活下来,原来偏偏贵公子的样子早就不见了。只是尽管一直沉下身子,与水师那些官兵打成了一片。可自幼养成的习惯,却是难以在短时日之内改掉。若是遇上那种眼刁的人,不经意显露的皇家气质,还是很容易被人看出一些端倪。
而偏偏眼前这位英少爷,便是这种眼光相当毒辣的人。黄瑞枫也知道,既然被人看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在隐瞒,那恐怕只能得罪这位英少爷了。而看着那个契丹人官差,见到这位一身典型汉人打扮的英少爷,腰低的都快垂到地下的样子,这位所谓的英少爷,恐怕只能出身辽阳府那位号称北辽首富,在北辽内部上接下联,势力上到宫廷,下到各地官府的英家了。
虽说没有承认自己皇子的身份,但也痛快的承认了自己姓黄,是大齐朝的宗室。其实他这么痛快的承认自己姓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面这小子,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长得太像了。若不是早就知道,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并未来过北辽。虽说在中原有不少情人,可还没有荒唐到就连在北辽也有情人的地步。他都会认为,这位英少爷也与范某人和袁某人也一样。
但尽管不知道,这位英少爷究竟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可面前这位相貌,几乎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除了更年轻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像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年轻人,尽管气质也完全并不一样,一个霸气一些,一个更加的温文尔雅一些。但却让他隐隐感觉,他还是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有些关系。否则,这相貌也不会如此的相似。
至于气质上的差别,毕竟与历练,以及所处的位置有关系。年纪到了,历练到了,气质自然也就上去了。所以,他干脆也就痛快承认了自己姓黄了。但却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皇子。而见到他只承认自己姓黄,但否认自己是近支宗室,这位英少爷却只是笑了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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