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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承平笑:“你们搞哲学的是不是就得喝点酒才有灵感?”
她轻轻摇头,放开喻蓝江的手:“当年玠光旧伤复发,我下了整整十几道旨催他回来。但是那时候正好碰上匈奴虎视眈眈,他在北地凶名很盛,怕自己走了局势稳不住,就一直不肯回来。”
两人神色都是一顿,喻蓝江一哂,别开脸。
她摇晃了一下酒杯:“最后我没办法,让觅觅去找他,就是我的小女儿。她到了镇北府,问她父亲,说阿娘和先生都教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什么父亲一定要犯险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聂郁神色微动,轻轻将两只猫放下。
陈承平看了看她,问:“觅觅爹怎么回答的?”
“玠光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是危墙下总会站着人,君子不立,就让他来立,”她微笑了一下,“这话传到咸阳来,满朝文武无不动容,请战的齐刷刷跪了一地。”
陈承平缓了缓神色:“小韩说得挺好的。”
“是好啊,好得我在朝上就哭得像个傻逼,一点君王颜面都没有。那时候我就没想跟匈奴打,打不打得过另说,打赢了也亏——好吧,主要是担心他要一个不小心没了,觅觅就没爹了。而且他还老不回来,根本不把我的忧心当回事,”她神情似有些怀念,笑了笑,“所以听了玠光这话,我就觉得自己很虚伪:我受天下百姓的供养,自诩天下人的母亲,却又责备我的丈夫一心要为大义而死,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陈承平呼吸微微一滞,片刻后猛地呼出一口气:“我操,我老婆当过皇帝,我还是不习惯这件事。”
聂郁安抚地拍拍她的脊背:“各居其位,各谋其政。而且你说这个话,除了作为妻子和母亲,也可以是心疼自己的臣子啊。”
她轻轻摇头,也带上一点笑意,近乎温柔:“我在后期和玠光的矛盾也挺多的,主要是当时天下太平了,我不想还置那么多常备军。”
陈承平忙道:“这话我也不爱听啊!”
“我即位二十多年,可能有二十年都在讨论裁军的事,不过到最后还是没裁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袜子,“不过,现在知道他最后如愿以偿在北地为国捐躯,生前再多不甘龃龉也散了个干净。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能心平气和地评价他的选择,他只是想负起自己的责任。”
聂郁轻声道:“值得尊敬的选择。”
“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是总有人要立之,”她举起酒杯,“所以,也敬诸位,你们选择的是高尚的道路,你们是立于危墙之下的英雄。”
三人呼吸一紧,深深地看向她。
英雄。
那些撑出来的轻佻一瞬间就碎尽了,陈承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你这绕了那么大一圈还夸起我们来了。”
聂郁接过她的杯子:“酒不敢喝,可以握个手吗首长?”
她轻笑,伸出手:“聂郁同志,辛苦了。”
他笑,不太严肃,倒也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为人民服务。”
陈承平跟着乐,戳了一下喻蓝江:“你怎么不说话?”
喻蓝江还挺尴尬的:“这,我就是匈奴人,带入不了啊。”
这下她实在没憋住,笑得抱住聂郁半个肩膀,差点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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