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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骓破风一般向前奔着,桓宣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远处,追着那个飞快地离他远去的影子。
他这样怀着一腔热诚,厮杀过重重包围跑出来找她,看见的,却是她往南的背影。她要抛下他走了,他们说好了一起回家,她最终却是抛下了他!
“绥绥。”无声地念着,得而复失的绝望悲愤几乎能够杀人,看见远处那匹马一点点逼近车前,是谢旃,谢旃现在,跟她在一处了。
“绥、绥。”谢旃催马跟上车子,探着身子往下跟傅云晚说话。
剧烈动作后乍一开口,干冷的风呼呼地往肺腔里灌,让人有好阵子都再说不出一个字,只是不停地咳着,怕她看见了担心,极力想忍,又怎么也忍不住。车窗开着,她红着一双水濛濛的眼睛,慢慢转过脸看他:“我,我跟你一起回江东。”
谢旃猛地愣住。要片刻之后才能反应过来那突然涌上来的狂喜,让人腾云驾雾一般分不清是梦是真,只是怔怔抓着缰绳,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她。
从桓宣的角度看去,他们两个却是极亲密的模样对望着。谢旃低头她仰着头,车子和马挨得很近,他们也是,车子和马都在颠簸,他们也是,在颠簸中互相凝望,是一眼可见,无法分开的浓情蜜意。
她爱的,从来都是谢旃。哪怕他用尽所有卑劣的手段,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最终也还是一场空。
可是,凭什么?她明明答应了他,凭什么反悔?
血气翻涌着,桓宣重重加上一鞭,箭一般地冲了过去。
“绥绥。”谢旃终于缓过这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气,唤傅云晚的名字。
狂喜稍稍平复后,看见她眼角残留的泪痕,看见前面赶车的刘止,看见后面挟持着于照的段祥。一路上担忧思忖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她不会突然改主意,是刘止。
一刹那千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谢旃看着傅云晚。泪水把她脸上涂的黄粉冲散了,留下白一道黄一道的痕迹,她的模样如此狼狈,她仰头看他的没有如此熟悉,可她眼中的情绪再不是从前那样全心全意的依恋和爱意。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在他不在的那时日,桓宣已经住进她心里了。
心里刀割一般,血腥气翻涌着上来又被死死压住,转向刘止:“是你拿我的病,逼她?”
刘止低着头不敢说话,谢旃涩涩扯了下唇角。
果然是这样。许多卑劣的念头翻腾着涌起,她是情愿的,即便是因为他的病,她也是情愿的。怜悯和爱意,又有谁能分得清呢?没有爱意,如何能生出怜悯?留下她,最多也不过十年,十年之后,她依旧可以去寻桓宣。最多也不过十年。
下一息,谢旃闭了闭眼,讲那些软弱虚妄的念头一齐抛开:“停车。”
刘止咬着牙不肯停,马车还在跑,谢旃沉了脸:“停车!”
“站住!”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嘶吼,回头,桓宣似一团黑云,瞬间逼近。
那些护卫着车子的景国士兵纷纷拔刀来战
,又在一眨眼间都被打倒,他带着腾腾杀气,握着带血的大刀,眨眼出现在面前。谢旃叹息着:“弃奴。”
兵刃冷光迎风一晃,桓宣横身拦在车前,一言不发看着他们。
那样愤懑恨怒,又带着沉沉痛楚的目光,让傅云晚一下子哭出了声,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我,我,他病了……”
桓宣什么都听不进去,离得这么近,她脸上的泪痕他看得那样清楚,她哭得那样厉害,看看他,又去看谢旃。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如今逃出他的魔爪跟心爱的人一起走,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是哭他追上来了吧,是哭她没能逃脱,不可能如愿了吧。他绝不可能让她如愿。
“弃奴,”谢旃凑近来,在咳喘的间隙里试图解释,“不怪绥绥,都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送她回……”
桓宣一个字也没听见,冰冷目光一寸一寸,碾过在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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