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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货生产,这是第一步。要蚕农们真正信任得等到夏蚕和秋蚕饲养成功之后才行。然后才能谈组建合作社的事情。
在离着集弦村十多里外有个镇子,名叫九里。和江南水乡的大多数镇子一样,四面被水稻田、星罗棋布的湖泊池塘和河流环绕着。
九里和大多数的江南小镇一样,处处都显露出富庶。尽管这里算不上杭嘉湖平原上一等一的大镇,也有五百多户人家,石板铺设的上下塘路两边,黑瓦白墙的住家、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米店、布店、粮店、铁器铺、船具店、杂货铺、茶馆……不但普通小镇上应有的这里一应都有,还有绸缎庄、洗染房和丝行之类的“大买卖”。也少不了几座香烟缭绕,供奉神佛的庙观。
在这小镇的西南角上,有一处不大但是十分精致的宅院。这里就是曹老爷的“府邸”了。
乡下人不懂朝廷的规制,晚明社会对逾制也不象国初那么敏感,曹老爷这个秀才出身的土豪,就堂而皇之的被人叫做老爷,宅邸被人叫做“曹府”。
“曹府”的花园池塘的水榭中,牙板轻敲,女子浅吟低唱之声隐隐传来。
曹老爷――曹光九斜靠在一张湘妃榻上,双目微闭,发出微弱的鼾声。一个丫鬟跪在榻边,强忍着午后的困意,轻轻的捶着腿。
虽然他已经睡着了二刻钟以上的时间,但是没有老爷吩咐,不管是歌女还是丫鬟,都不敢停下来。
曹老爷正值中年,虽然是个秀才,家里也算是“诗书传家”,却和“白面书生”、“江南风liu才子”之类的形象无缘,是个黑又壮的大个。满面的横肉,即使睡着了也显出狰狞的神情来。
曹光九是个典型的“破靴党”――这是当时社会给这类士林无赖的“称号”。破靴党们几乎都是秀才或者监生之类的人物,自以为衣冠中人,可以走动官府,平日包揽讼事,说合是非,欺软怕硬,十分无赖。至于放债生息,盘剥乡民,更是平常的事情。
因而曹家原本在镇上开个私塾度日而已,自从曹光九当了破靴党,靠着这些生财手段,不过十多年就发达起来。这几年他又包揽了附近村子的粮赋,每年夏秋二赋上都能靠着拖欠、少交之类手段落下不少“外水”。家业生发的厉害。
曹光九虽是个破靴党,外面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了不少,但是在本乡本镇的吃相还算好看,不但借钱利息比一般的要低些,做事也比较收敛。这倒不是他心善,实在是江南科举文风极盛,有功名的人很多,缙绅之势很大。他区区一个秀才,真要惹恼了有势力的缙绅,一张片子就能要他的好看。一般的缙绅也抱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心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最近有人在集弦村和周边十几个村子有人在用月息一分的行情放贷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的时候,曹光九遣人打听过到底谁肯这么做善事,按这个行情放贷?虽说借高利贷是他的一项“营业内容”,但是他从来不敢在附近形成垄断――放债生息是乡绅老爷们主要生发手段,他一个破靴党是绝对不敢做梦一个人吃独食的。
但是这摆明了要“抢生意”的做法却引起了他的重视。派了几个人去打听消息,知道放债得人背后是杭州城里一个姓赵的“秀才老爷”,而且这位秀才公在杭州的缙绅中间很有人望。特别是那一干子奉教的缙绅中,尤其有势力。
打听到这里,曹光九就没什么其他想法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难怪这位赵老爷敢大大咧咧的派人来“抢生意”。他这个破靴党要给他添堵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对方的背景深厚,真要深究起来自己是绝对顶不过的。再说这里放债的缙绅多得是,自己又不是最大的一个,何苦来出这个头?等做大了,自然有老爷会出这个头。
曹光九就这么缩了回去,这些日子正是农忙时节,即不到缴纳税赋时候,也没人有空打官司,他的“业务”不多,除了每天上午照例去茶馆“皮包水”,打听些消息,和三教九流的“朋友”叙叙看看有什么生发的机会之外,便是在家里悠闲度日。
他的鼾声渐浓,这时候从花园小径上急匆匆的走来了管家。手里还托着一张拜客的片子。
曹光九睡觉的时候,底下人是不敢打搅的――非得吊起来打个半死不可。但是今天这位客人非同小可,管家走进水榭,轻轻了叫了几声。
“什么事?”曹光九被人叫醒,原本一肚子的邪火,眼见叫得人是管家,知道必有大事,赶紧问道。
“有客来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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