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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首先响起的是几声尤为清晰的抽噎,李如上次见到他姑姑李慧琳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大嫂去世,她这个小姑子哭得倒是伤心。李慧琳小李满国两岁,跟丈夫在大学结识,怀上楚墨予那会儿也才刚过十八岁,算是未婚先孕,学业因此也耽搁了,后来又辞工下海随丈夫一道来s城做生意,不少关系都是从李满国这儿搭上的,说到底,还是仰仗亲哥的本事。
至于这眼泪是出于真心还是做戏,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此刻,电话那头的李慧琳期期艾艾地开口:“……你姑父拦着不让我给你打,说这种时候找你不合适,可我觉着没什么合不合适的,老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总不至于连我这个亲姑姑都不认了,对吧?”
李慧琳说完等了等,见李如仍未接腔,清了下嗓子,再继续时已然换了话术:“我打过来也不为别的事,是你爷爷他近来身体不太好,人老了就有预感,所以总念着想见见你。你妈妈去世的事,对老爷子打击挺大的,那么好的儿媳妇,你爸却不知珍惜,唉……但他也没有办法呀,毕竟你爸如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老爷子到了这个岁数,活一天少一天了,只盼着你好好的,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能回去看看他。”
李如哪里听不出姑姑的圈套,纵使明白她是打着爷爷的旗号说些马后炮的话,却仍怀着对老人家的关心,问:“爷爷他怎么了?”
李慧琳见他终于接茬,连忙道:“还是老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是自从你妈去世后,他糊涂的时间越来越久,嘴上还总念叨,说想见他大孙子了。小年夜那晚家宴你不在,老爷子怎么劝都不肯吃饭,你爸推说你有事,我就在想,难道是因为你表哥,让你连带着对我们也生分了?”
东拉西扯半天,她总算切回正题,到底是懂得委婉迂回的,没有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李如不想听她掰扯,索性摊开了讲明:“姑姑,表哥的事我很抱歉,你想怎么怪罪我都认,可事已至此,没得商量,证据已经提交,法院那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不会干涉。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今天是他楚墨予,明天换成别人呢,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偏袒,那就是对青森的不负责。”
见他态度强硬,李慧琳也不再客气,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李如,你现在都跟姑姑讲这些了?好,好哇,既然如此,你自己过来跟老爷子解释,他这些天可不止念叨你,也时常念叨墨予,我们怕老人家难过所以一直瞒着,亲孙子把外孙送去坐牢这种事,让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如何接受?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就教教姑姑。”
李如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沉声道:“姑姑放心,爷爷那边我自会去解释。”
“你爷爷今天就要见到外孙,我们是瞒不下去了,你来给他个交待吧。”
李慧琳下了最后通牒便率先切断通话,哪怕是从小对他关怀有加的亲姑姑,撕破脸来也是如此难看,这世上无论哪种关系,本质上其实都很脆弱。
李如一阵心烦意乱,在路口打灯掉头,转而朝爷爷家驶去。
李家这一大家子人说白了都是靠着李满国发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只有李如他奶奶命苦,没来得及享到福,早早就抛下丈夫儿女撒手人寰,剩下他爷爷孤零零一个,早几年被从老家接来s城,李满国也算孝顺,特地买了处大宅子,又请了一群保姆佣人一日三餐地伺候着,逢年过节得了空就去探望探望。随着事业越做越大,他工作也愈加繁忙,经常天南海北地出差,平时老人家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什么的,压根顾不上看护在侧,李慧琳算盘打得响,时常以帮忙照顾老人的名义从哥哥这里捞些好处,李满国又哪里看不出来,却懒得跟自家人计较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她去了。
李老爷子住的宅子在外环郊区,空气质量好,也僻静,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大宅院,修成苏氏园楚风格,当初李满国买下这里,其实也有等自己退休了就搬进来住的打算,李如把车从南门径直开进去,照例停进南面的车库,不想,却瞧见了他爸的几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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