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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笑声传出去,外面候着的卢登长松了一口气。
自家主子整日挂着张脸,行事比往日更严苛,他们这帮人也没少吃排头,便盼着主子心情能赶紧好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
还是朱玉笙有本事,这才进去半个时辰,屋内便传出自家主子的笑声。
新雁催他:“外面太冷了,卢队进偏房坐着烤烤火吧?”
卢登有意打听,便跟着新雁去偏房坐了,接过她递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凑近火盆搓着手假装随意道:“我方才瞧见景公子出去,你家姑娘可是跟景公子约好了来京城相聚?”
新雁是个迷糊的小丫头,更不懂主子之间的弯弯绕,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哪有?我跟姑娘今日出门,在外面遇上了景公子,他入京赶考,赁的屋子离我们隔着三条巷子,就在这附近。我家姑娘进京是……”她忽而打住:“哎呀,反正我家姑娘是有自己的事情,要不是遇上,哪好打搅景公子考试啊。”
卢登暗喜,这下子更好交待了。
他还当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偷懒,错过了景良跟朱玉笙之间的约定。
不过想到明晚的除夕之夜,又觉头疼。
卫灏跟端慧公主冷战多日,要是往年皇帝举办宫宴,母子俩一起进宫赴宴,完事各回各府,也能糊弄过去。
可今年皇帝重病卧床,除夕宫宴是不必想了,为着近来各处都不安稳,太子要在皇帝寝宫侍疾,自家公子要是不回公主府守岁,也说不过去。
可娘俩于婚事上还未达成一致意见,都拉不下脸来,连前来说和的公主府女官都被他好言好语劝回去了,连公子面儿都未见,如今搭梯子的人都没了,难道还指望着主子自己跳下来?
为着明晚的守岁,卢登也是愁断了头发。
近来朝中为着发行纸钞之事吵得天翻地覆,风浪越大,太子越表现的越畏缩,似乎觉得哪个官员说得都对,每次都要吵到太子好声好气来劝架,还要安抚领头的官员,对秦相说了不少好话。
这些事情,都不必卫灏讲给卢登,他不但打探到了朝中之事,还把下面官员各自在私底下的话都打听了不少,再转述给自家公子听。
说什么话的都有。
有嘲笑太子性格软弱的,也有属意其余几皇子的,还有属意皇帝的弟弟蜀王的,总之情势动荡人心思变,都快成一锅粥了。
这种情况之下,母子俩还要吵闹冷战,连个安稳的日子都没有。
反而是在朱玉笙临时赁来的这座简陋的小院里,有种说不出的幽静,让人坐着烤火便生出几分倦意,几有昏昏欲睡之感。
新雁从火盆里扒拉出一把毛栗子递过来:“卢大哥吃。”自己也捡了一把,烫得嗷嗷叫却去剥,又从身后小竹筐里抓了两把花生去烤,笑得天真喜庆:“快吃快吃,烫烫的才好吃呢。”
一把滚烫的毛栗子在手,卢登所有的睡意都被烫没了,他边剥边竖着耳朵听隔壁正屋的动静,却不知此时正屋的气氛也由方才欢快的气氛陷入尴尬境地。
前尘往事述尽,确定了该查的方向与人,两人闲坐灯下,忽灏忽没头没脑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我上次在江州跟你提过的,我母亲为我定了一门亲事,乃是卢相孙女。你可还记得?”他稍停才道:“卢相年已六旬,已有隐退之势。而他的幼子外放,长子早年过世,孙辈们也没有能顶上来的,要是我娶了卢明月,他便会转而扶持我。”
朱玉笙心中酸涩,立刻便摆出刻意的假笑:“莫非大人婚期已近?”她笑得夸张,抱拳拱手:“哎呀,我先恭祝大人新婚大喜,良缘永结,百子千孙……”她正准备搜肠刮肚把自己所知道的祝语通通拉出来讲一遍,被卫灏笑着打断:“行了,别笑了!”
笑那么难看,自己感觉不到脸酸?!
可恨这小丫头也不知是装傻,还是当真不知自己心意,竟摸摸自己脸颊:“我笑得很丑吗?”毫无自觉附和:“说再多祝语都是假的,不及厚厚准备一份新婚贺礼来得实惠,毕竟大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嘴里说着救命恩人,却下意识想往后挪,要离他远一点的样子。
卫灏:“……”
他又好气又好笑:“那是我母亲对我的打算,但不是我自己的打算!”
朱玉笙不语,这一刻脑中涌上无数念头,一句话几乎要冲口而出——那么你自己的打算呢?又被她死死咽回了肚里。
心脏怦怦直响,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赞同的表情:“做人母亲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打算的。想来公主殿下很疼大人,这才千挑万选为大人选了名门贵女。”她心中不无醋意的想,人与人之间出身背景各不相同,这才造成了千差万别的境遇,也不知那位卢明月配不配得上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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