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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了静漪一会儿,再叹口气,“那些话别让七哥知道吧。七哥脾气并不好,你留神些,别惹恼了他。”
“他不会知道的。”
静漪说。
尔宜笑了笑,开了门,说:“七哥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你若是狐狸精,他就是蒲松龄。”
静漪不知为何觉得尔宜这个比喻有趣。尽管此时笑出来并不合时宜,可能惹怒这个和陶骧同样脾气不好并且对她有很深成见的小姑子,她还是笑了。
尔宜望着她,没有再言声,一转身出去,险些便撞在了来人身上。
“七哥!”
她声音有些大,已经回身进屋的静漪也听到了。
静漪心头突突一跳,就听陶骧“嗯”了一声,跟着脚步声沉沉地便走了进来,她抬头看,陶骧身后还跟着陈妈和张妈。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陈妈笑着说:“七少奶奶请吧。”
静漪低了低头,跟着进了卧室。
陶骧同她一先一后地坐上了婚床。
静漪的目光落得有些低,只看到陶骧黑色的马褂上挂着的金表链,缓慢地晃了晃,便停住不动了,婚床却像水面轻浮的小船随着柔风慢慢地往一个方向旋转……她舌尖抵着齿间,轻轻地咬了下,细细的疼痛让她清醒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而已,随即又觉得这婚床开始旋转,让人头昏目眩。
陈妈和张妈分别拿着红漆托盘站在床边。
陶骧伸手拿了什么东西,往她身上撒了点。
她闻着是谷物的香气,微微有点呛,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帕递上来,她擦着鼻尖,接了他手中的小酒杯——五彩斑斓的绸子将两人手中的粉彩小酒杯拴的牢牢的。她被提醒着不用全都喝、换过杯子再喝……酒甘醇浓郁,她有些糊里糊涂的,早就一口喝光了,分明看到陈妈和张妈都有些忍俊不禁。陶骧将他那只杯子换过来给她。这小半杯又不得不喝下去,瞬间她的脸便烧了起来。
她把杯子交还出去,陈妈端着将酒杯置于婚床下,一伏一仰。张妈已经将床帐放下来,轻手轻脚地把两片床帐合拢,在合上最后一点缝隙时,静漪听到她们念念有词……随着火红的床帐完全合拢,那诵经似的祝祷也渐渐远去。
她视线渐渐上移,同样盘腿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纹丝不动。脸上烧得厉害,她忍不住抬手按了下面颊。手背倒是凉的……摸摸额头,也烫得很。她闭了下眼。再看他,他还是不动。于是她伸出手去,轻轻地,触到了他胸口的金链。金链旁边就是扣绊,手指爬台阶似的一颗一颗扣绊往上挪动,终于是找到了最上面那一颗。
他的衣领整齐挺括,黑色的织锦缎马褂上被周围密不透风的床帐映出了一层薄薄的红光,也许是她的眼睛,或者是她的面孔,也是这样的红……她已经不觉得自己害怕,或者慌张,还有其他的什么。喝下去的合卺酒大概都化成了镇定药,她的呼吸都在放缓,而她的手从来没有这般有力——他马褂上的扣绊一颗颗几乎被她次第撕落似的解开,每解一颗都带着剑尖划破空气似的锐利尖细……这个过程异常缓慢而且艰难,终于她指尖疼痛起来。这疼痛从指尖游走到心脏……她的手还是停住了。
她抬眼看着陶骧。
雾蒙蒙的眼湿气如此深重。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沉,被陶骧伸手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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