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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张裕升刻意回避的目光,鄢懋卿心中已经有数。
这个家伙非但不顾往日情谊对他落井下石,恐怕还将他当作了沽名钓誉的跳板,否则又怎会故意自爆姓名?
人心果然是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尤其是在仕途魍魉、清浊同流的官场之中,更不可轻信于人,将身家性命寄托在旁人身上,否则只怕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毕竟,如今还仅仅只是在这么一群连个官职都没有的进士之间。
勾心斗角便如此激烈,背信弃义之事已经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难道还不够真实么?
还好自己退意已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便可离开这个泥潭。
至于这个张裕升嘛……
正所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前主虽将这个家伙视为可以交心的友人,但鄢懋卿却始终秉持“不与同事交朋友”的原则,从未真正将其当做朋友。
因此如今遭遇如此背刺,心中也并无太多波动,最多只是替前主不值罢了。
再者说来,张裕升并未在后世颇为详尽的明朝史书中留名,可见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可以预见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一生受人摆布,在这吃人的官场地狱中沉沦,永无出头之日,何须放在心上?
而与张裕升这样的小人物相比,鄢懋卿自是更情愿与高拱这位未来的内阁首辅多说两句。
于是待起哄的声音略微小了一些,鄢懋卿又看着高拱咧嘴笑了起来:
“年兄高风亮节,仗义执言,在下委实佩服,指教完了吧?”
“看你如何狡辩!”
高拱挺起胸膛,俨然已经做好了应对鄢懋卿申辩的准备。
身为第二甲第三名,高拱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自然有些真才实学,怎会怕与鄢懋卿这个第三甲倒数第一辩驳?
“既然指教完了,就请年兄往边上稍稍,在下还赶着回家吃饭。”
鄢懋卿却又躬身施了一礼,绕开高拱便抬脚向远处走去。
“还吃?”
高拱脑子一时竟没转过弯儿来,险些岔了气。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被鄢懋卿用来狡辩的说辞,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一句都不辩解,此情此景之下还一心只想着回家吃饭?
难道鄢懋卿一点都不明白,如果他今日不在众人面前给个说法,那便等于默认了这顶哗众取宠、卖节求荣的帽子么?
而随着日后新科进士进入翰林院和六部各衙门观政,这顶帽子又便将传遍朝廷,只要他还在朝廷为官,这就将是一辈子难以洗刷的污点,亦会成为御史言官永远攻讦的漏洞!
他真就什么都不在乎么?
而回过神来之后,高拱心中又略微有些恼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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