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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卿往后瞧上一眼,这会儿到了地方的顾望舒终于老实下来,一言不发。
他向来肤白看不出脸色,但顾长卿仍敏锐捕捉到了他额前细密扑出的冷汗,浸湿鬓角沿着削瘦的下巴滴落,身体也跟着略微发抖。
着实与先前还若无其事,同自己顶嘴那个判若两人。
顾长卿甚是觉得荒谬:“是到了地方,见了阎王才知道怕。”
顾望舒薄唇轻抿,蔑地一嗤,摇头。
顾长卿权当他是自嘲,乜了眼当头焰阳,道:“掌刑台上无遮无掩,又要脱衣领罚,怕是有你好受。”
顾望舒吐出口气,收了手中伞丢在一旁,闭着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该受。”
说罢解起道袍,手指有意似无意擦过自己颈脉,探出脉象紊乱,气血严重不足。
周围议论声不平,山上空旷,即便离得远,听得也是仔细。
“呦,怕了,怕了吧,吓得抖。”
“装神弄鬼,到最后还不是与你我一样的凡胎肉体……嘘。”
顾望舒骤然睁目,烈阳下竟呈现一种半透的大红色。他端然扫向人群,厉色所向之处安静如初。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前夜耗费多少心力,无故吐了多少血,只是众目睽睽下观他去衣。
隐约间背后的人群中唏嘘听得杂言碎语,抵不过一瞬间窜进瞳中的刺痛要命。
他只能重新闭上眼,继续解起衣衫。
“你就没什么再要说的了。”顾长卿接过九尺销魂长鞭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只消微微渡上些许法力,整条靛紫色鞭身立刻迸出电光,滋滋作响。
他皱眉往顺从跪到石盘中央的人身上看去。铁链尚未锁上人身,露出的那截手臂已经很明显地在阳光下变了颜色。
顾望舒跪得笔直,并未睁眼,冷淡道:“说什么。清虚观二弟子顾望舒擅闯禁地,损毁护山结界,今愿领罚谢罪,请大师兄赐鞭。”
“不是这个,我是说……!”顾长卿怒然甩了空鞭,啪地一声吓得四周人倒退几步。他愤愤怒其不争,压声道:“算了,给他取块布来!”
宋远原地懵道:“什么布。”
“遮目的布!”
——
“——啊切!”
“……好热……”
艾叶扶着太阳穴眯开条缝,脑子昏昏沉沉,身上像是压了个千斤重的包袱,浑身酸痛得动弹不得。
胃里空空像是有火在烧,喉咙亦不是干得冒烟,勉强歪头往边上看了,好嘛,哪儿来一个火炉子暖着自己呢?!
艾叶蹭地跳起身来,他一个昆山极寒之地出来的妖耐寒性极强,相对而言便是相当怕热的,惊慌伸手去扯自个儿头发——
这要是大秋天的热脱毛了岂不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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