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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春景低头,也跟着端详了一阵这道隐秘的伤痕。
“那天开了煤气之后,我都快睡过去了,但我妈不知为什么忽然后悔,挣扎着起来摇我。摇不动我,她就用指甲掐,哪疼掐哪,最后倒真是让我一个人活过来。”
贺春景的声音透过哗啦啦水声传过来,巨浪一般拍在陈藩心上。
“只可惜我不知道她是后悔决定要走,还是后悔带着我走。”贺春景怔怔看着地上打着旋的流水,低声说,“但总之,她希望我活着。”
陈藩轻轻扯过那节手腕子,放在嘴唇上贴了贴,蹭了蹭,又将贺春景的手掌掩在自己眼睛上,平复了好一阵子心情。
贺春景安静地等他,手掌心毛茸茸湿哒哒一片。
“一秒钟划出的伤口,要十天才能结疤。十天愈合出的痕迹,可能要十年才能抚平淡化。”
陈藩轻轻叹了口气,把堵在喉咙口的酸涩感觉咽了咽:“像你这样的情况,先给你开八个疗程的吧。”
贺春景轻笑着拍了他脑门一下:“治完成了老妖怪了。”
他把陈藩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露出那双明闪闪的眼睛。陈藩就这么不躲也不闪地望着他,半晌,将手贴到贺春景光裸的背上,小心轻柔地将他按到自己怀里。
两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吻在一块的。
雾气蒸腾,细密暖流打在皮肤上,让吐息更急更烫。淡味的水珠碾碎在唇齿间,像吞下一千个不作数的誓言,咽掉一万个未成形的许诺。
借着头顶水流的掩盖,他们相拥着躲进前尘与未知的夹缝里,挤在暖黄色的一帧里放肆。
做到最后一步之前,陈藩还是犹豫了。
“……真的可以吗?”
彼时柑橘精油皂的香气正溢满整间屋子,贺春景张开眼,目光有些涣散,盈盈泛着虚光。他颧骨潮红,胸口起伏得厉害,深陷在这一场意料之外的、久违的情动里。
面对这个问句,他先是无措地将脸埋在陈藩肩膀上,沉默地喘息了一会儿。
陈藩指尖揉过他的肩胛骨,指肚轻轻碾过那些不容忽视的旧疤痕。他可以接受叫停、可以接受抗拒,一切的退缩与负面反应都已经发生在他的思想准备里。
“这是后来我才意识到的,”贺春景勉强稳了稳心神,“我仍然和其他人一样,有生理上的欲望、有心理上的渴求,也有爱人的冲动。”
“我想,”他说,“即便这样,我还是有再爱一次的能力。”
这澡洗了足有两小时。
进去时灰头土脸,出来时容光焕发,贺春景丢脸地腿软,被陈藩半拖半扛地弄下楼,面对吴湘是的说辞自然是“伤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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