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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里,谢南枝很有些心绪不宁。
他说不上这种感觉的由来,自那日无意中从阿九处得知,两人曾经在涿县见过面后,他就有种隐秘的不安。
好像暴雨前的楼台湖泊,水面仍然泛着粼粼的波纹,甚至显得几分安宁静好。然而谁也不知道,晴空外是否笼着重重乌云,风雨欲来。
行宫的守卫本就是重中之重,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了内应的事,梁承骁几乎忙得整天不见人影。
谢南枝晚上本来就觉浅,睡不好还有起床气,梁承骁担心吵着他夜里休息,到了夜半回宫,干脆在议事殿凑合了。
他自己对生活质量没有要求,批完折奏在旁边的榻上合衣一躺,第二日天不亮就重新出门。但谢南枝很不能容忍,连着几天不睡觉等他回来之后,白日里都有点头晕没精神。
梁承骁不想他跟着一起受累,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半开玩笑说:“太晚了就先去睡,非要等孤做什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谢南枝困得不行,拿太子殿下当人形靠枕补觉,秉持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原则,听到了也闭着眼,懒得动弹。
梁承骁一心二用,一边处理晋帝堆积下的政务,另一边还有心思把怀里的人当个玩偶摆弄,抬一下胳膊低头亲一下脸的,神采奕奕得简直不像个一晚只睡了两个时辰的人,直到谢南枝忍无可忍地睁眼:“……你是不用休息吗?”
“孤过去常有受头风折磨,整夜不睡的时候,哪像你一般金贵。”
梁承骁的声音懒洋洋的。他屈指捏谢南枝的脸,眼神既挑剔,又不满意:“来东宫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你养匀称点儿,在上京时还有点脸颊肉,到这里又瘦回去了。”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谢南枝捉住脸上作乱的手,无情扣押下来:“我天生就这样,换了环境要适应,睡不够就有起床气。”
他用的是一种陈述客观事实的淡淡语气。颇像某种养在温室里的名贵花草,但凡换个阳光和水分不合心意的地方,虽然嘴上默不作声,叶片立刻蔫巴巴地枯给你看。
梁承骁听笑了,评价:“娇气。”
“……”
谢南枝半点不觉得这个词能拿来形容自己,只是不想费心思反驳他,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等他快要昏昏睡过去,才感觉鬓边的一缕发丝被轻柔地撩到耳后。
梁承骁低声说:“待此间事了,孤想回一趟北境。”
——他说的是“回”,不是“去”。
谢南枝半梦半醒间被这句话惊起,理智瞬间回笼,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心情复杂地问:“怎么忽然想到去北境。”
梁承骁的态度十分自然。
于他而言,上京远不能称作他的故乡。他视为“父亲”这一角色的人,也不是龙椅上昏聩无道的晋帝。
“带你看看雁门,孤长大的地方。”
他笑着扣住谢南枝的手指,抬起来啄吻了一下,眸底仿佛映着雁门关被风雪洗过,蔚蓝无际的天。
“顺带见一见舅父——他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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