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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颜色是日升前的静谧的蓝,映衬着光洁的雪,越过窗子绷得整齐的绢布,落在裴瑛的涣散的黑色瞳眸之中。
“大人?”
书吏见裴瑛状态似有不对之处,正欲伸出手之时却被裴瑛一袖子挥开了。
“无事,预备一下,准备上朝罢。”
裴瑛整了整凌乱的领口,所有的迷茫瞬间收了回来。
“诺。”书吏应声退下。
*
裴明绘昨夜虽然饮了醒酒汤,但是今日酒醉醒来,却还是有些头疼,春喜端了丞着热水的黄铜盆来,夏荷则拿了布巾沾了热水拧干了之后小心地擦了擦她的脸。
迷蒙的水汽笼罩住了裴明绘的脸庞,过了些时候,她这才从朦胧睡意里清醒了过来。
“小姐可还难受?”
春喜见她秀眉微蹙,想来宿醉之后定然免了头疼,加之裴明绘又并非善于饮酒之人,一场酣饮之后自然而然就要头疼些时候。
“嘶……”
手指微攥成拳敲打自己隐隐发蒙的头,裴明绘在二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盥洗更衣之后又用了早膳,便已经是辰时末刻,外头天光已然大亮,透过窗布照得屋内一片透亮,自青铜博山炉上袅袅直升的香雾也透出一份格外的光彩来。
“眼见着就将岁首了,各处的礼物都不能怠慢了,等下我说得人你都记好了,待会儿拟出单子给我。”
裴明绘亲自执着裴府上下的册簿,裴瑛忙于政务,府中一应大小事务便悉数交由了裴明绘。裴明绘记性好,脑子转得也快。
府中后院各处人事大都由裴明绘指派,原本裴明绘也是不懂着些的,但经由裴瑛一番指点,倒也是融会贯通,府中大小事务井井有条。自此裴瑛也就放心将府中事物交由她而专一处理政务去了。
十三年前裴家突遭大难,裴家嫡系几乎悉数覆灭,只剩下各地零零散散的旁支。
裴明绘虽不是裴瑛的亲妹妹,但是二人的兄妹情谊却远远超过了血脉的联结,遭逢大难惺惺相惜相互依靠七年。
虽说裴瑛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但到底裴家人丁稀少,嫡系几乎只剩下裴瑛一人,当此之时,最要紧的便是回拢各地旁系支脉。
原本河东裴氏人才济济,不管嫡系旁系都是文武将相世代簪缨,不管是承袭爵位还是靠策问靠举荐,都是一番百花齐放的景象。
只可惜十三年的寒冬来得太过快太猛烈,一瞬间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裴氏,嫡系覆灭,旁支的不少裴氏子弟也受到牵连,纷纷罢官隐退。
几乎是一夜的功夫,昔日裴家便成了凋零的枯树,被掩埋在皑皑冬雪里无法解脱。
幸得裴明绘父亲明子玉的相救,才救得裴瑛性命,留下裴家嫡系的一棵幼苗,等到春天一来冰雪消融成春水,裴家又再度复兴了起来。
裴明府到了库房,特地问了库房总事,总事原是个四十有余的男人,可今日奉了裴瑛的命令亲自去东市去采买一些大宗货物,故此便也不在。
一时之间,流畅进行的府库核查突然就卡了壳,裴明绘正在苦恼之际,一声脆亮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姐,我知道,让我来告诉小姐罢。”
府库里走来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粗布麻衣身上也为着布衣围裙,虽然衣着简朴却干净利落,圆圆的小脸上大大的杏眼,朝气蓬勃地立在裴明绘身边,热情洋溢为她讲着府库所有的东西,甚至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也记得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
裴明绘不由被眼前这个姑娘吸引,不由脱口而出询问她的姓名。
“回小姐,奴婢叫聂妩,是库房总事聂林的女儿,今年十七岁。”
聂妩的语调很是欢快,声音就像是黄莺婉转啼叫一般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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