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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特斯越听越离谱,他转过头问扫罗老人:“您信吗?”
扫罗老人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沉默就是最大的蔑视,卡曼有些委屈:“我所说的一切在最高教堂的档案馆里有明确记载。”
温特斯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实在控制不住反驳的欲望:“写在羊皮纸上就是真的?”
委屈、不甘的情绪消失了,卡曼逐渐变得冰冷、严厉:“你现在的想法,已经与誓反教的主张无异。”
温特斯沉默良久,小声提醒卡曼:“你忘了?我不是你的羔羊。”
卡曼气势顷刻间被打散。
“卷宗如果是错的,那么教宗的谕令也可能是错的。教宗的谕令如果是错的,那么福音书也可能是错的。”扫罗老人一边削着甜菜头,一边缓缓说道:“越是权威,越不能被质疑。无论什么时候,人们维护自身信仰的意愿总是很强烈。因为那不单单是在否定教义,更是在否定圣职者存在的意义。”
“否定也没什么,人不还是一样活着?”温特斯决定不告诉卡曼另一张凳子的事情:“有人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先有存在,后有意义,现实永远领先于概念’。”
扫罗老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先有物质、后有意识,启蒙学派已经传播到帕拉图了吗?”
“我是维内塔人。”温特斯有点不好意思。
扫罗像是笑了一下,继续削甜菜皮:“其实看卡曼……神父,你也应该能明白为什么圣职者们不认为——或者不想认为异教徒的神术来自[第一次分裂]。”
温特斯还没完全理解,等着扫罗继续往下说。
“神术是确凿的神迹,是主的意愿的直接表达。”扫罗老人直白地说道:“如果北境异教神术来自[第一次大分裂],那就意味着异教徒也能使用公教神术,神术的定义就会陷入悖论。”
“唔。”温特斯沉吟着问:“就像[善良和全知全能]的悖论?”
“是的。”
温特斯看了闷不做声的卡曼一眼:“但有人布道时给出过解答——主降下苦难,是希望人类爱他。”
“你如果愿意接受这种解释,那也可以。”扫罗老人叹了口气:“宗教学和宗教向来是两回事,就像政治和政治学。”
温特斯忍不住放声大笑,卡曼的眼角则在微微抽搐。
“所以呢?这一切和你还有革新修会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温特斯收敛笑容,姿势也变得端正:“为什么热沃丹教会要杀你?为什么热沃丹教会迫不及待想要杀你?”
“在[第一次大分裂]以后,对于神术的探究就一直是教会内部的禁忌。”仿佛是认可了温特斯,扫罗老人不再绕圈子:“可探索未知是人类的本能,杀是杀不光的。接触到北境的‘邪术’以后,绝大多数圣职者如临大敌,却还有一小部分圣职者感到振奋……”
如同薄雾被暴风一举吹散,温特斯已经醒悟过来:“你们要的就是异教神术!”
老人半垂着眼皮,默认了温特斯的话。
“因为探究公教神术是禁忌,所以通过研究异教神术绕开限制?原来革新修会就是干这个的?”温特斯哑然失笑:“那这名字起得也太显眼了,标榜革新,不等于是在立个靶子给人打?或许……挂上宗教审判所的招牌会更好。”
卡曼站在温特斯看不到的地方,指尖轻颤,瞳孔无意识地剧烈扩散。
“蒙塔涅先生。”扫罗老人放下手中的削皮刀和甜菜头,挺直腰杆,郑重地看着温特斯:“革新修会的名字来自创立它的塞菲尔修士,所以请您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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