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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几天来家里找我,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斯江佯装不在意地看向校门外的悬铃木,树叶郁郁葱葱,蝉唱声声,唱得她心里有点不上不下。
景生拎着车龙头把脚踏车调了个头:“忘了。”
斯江拽住车后座:“那他以前还给我写过几封信,我怎么一封也没收到?家里的信、报纸和牛奶一直是你去拿的——”
景生回过头:“第一封信我放台子上,你姆妈直接拆了。”
“啊?!”斯江一懵,吓得额头上冒出一层汗。
“后来嬢嬢说了,要是他再写信来就让我收起来别拿给你。”景生直接略去了当时顾西美气得要冲去周家骂周嘉明那一段。毕竟日记本事件后,斯江对她明显疏远了很多。顾东文当时笑着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是正常的事,不要弄得太难看,大人越管得紧,小孩子越是不服气要对着干,本来没有的事反而容易变成有。
斯江镇定下来,后怕没了,只剩下愤怒和难以置信:“凭什么啊?阿哥你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那是写给我的信,谁也没权利拆,更没权利没收!”
景生索性下了车:“没有没收,先放着,你妈说等你考上大学了再给你。”
“这还不叫没收?不管是谁的信写了什么,都是我的呀,你们有什么资格做这种决定?”
景生默然了片刻:“你姆妈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为了我好!我用不着这种好。你们简直、简直是克格勃,特务!无耻!你当我是犯人吗?!”斯江涨红了脸吼道:“都两三年了,你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跟你这么要好,你就知道听我姆妈的话,你想过我会怎么想吗?我不是三岁小孩子,用不着你们替我着想!那是我的信,我的信!你真是——”
景生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斯江。除了第一封信,他一共截下两封,都是周嘉明的,他没拆开过,前年国庆节他明确跟周嘉明说了,斯江姆妈不喜欢他写信给斯江,有什么事当面说。后来这件事他几乎没想起来过。
斯江眼里慢慢蓄满了泪,很耻辱,不被姆妈信任这件事她已经遭遇过无数次了,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原来没有,她还是会难过。每次考完试,考得好会被问最高分多少感叹差距还很大,考得不好被问到底在想什么脑子要拎拎清爽,直升考通过了被说成侥幸运气好,每次电话里都会旁敲侧击不许看闲书少跟同学们出去玩。但让斯江更难受的却是被景生背叛的感觉,她一直觉得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就是景生,他们不只是兄妹是同学还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战友。她连想过自杀这种事都跟他说过,他们有很多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在姆妈和她之间,他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姆妈那边,把她留在了世界的另一端,这一端,只有她一个人。
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滑过刚刚涂过药膏的脸颊上,火辣辣地疼。斯江一言不发地松开脚踏车,扭头跑向远处的女厕所。
她再也没有说:“阿哥真戳气(讨厌)。”也没有说:“勿睬侬了(不理你了)”。
景生目送着她的背影。午后的蝉声大鸣大放,他却什么都没听见。
第章
两周军训一晃而过,最后一天打靶考试在天马山军营,不巧下起了毛毛雨,考试在室外,草地的尽头竖着一整排靶子,二十个人一排,十枪打完,退下来换人。
“嗷嗷嗷,这么远哪里看得清啊!”李南盘膝坐在地上低声惨叫。
曾昕也哀叹着:“要命,我估计会打到别人靶子上,救命,及格就行及格就行啊。”
平时咋咋呼呼的张乐怡倒很镇定地在闭目养神,斯江眯起眼仔细看前方,右肩上打靶练习被后坐力弄出来的淤青隐隐作痛。
“喂,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胸有成竹啊?”
张乐怡睁开眼:“我有保底,所以心里不慌。”
斯江都不禁侧目:“保底?”
“。”张乐怡坚定不移地挺起胸膛看向前方:“我的保底就是环,所以打出一环就赚到。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片轻笑声,可以,开心果你不愧是开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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