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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个比一个倒霉的梦做了好几个后,斯江硬生生被自己气醒了,醒来的时候后槽牙还咬得发疼,背上泅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再一定神,才想起来自己人在北京小舅舅家里,睡在虎头外婆的床上呢。
斯江站起来掀开窗帘,小区里的路灯惨白惨白的,天空是深深的鸦青色,高而远,看不出几点钟。她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外头静悄悄的。
不大的客厅里,北武横在沙发上,半个身子睡在了三张靠背椅上。
斯江带着歉意轻轻向洗手间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舅舅怀里还搂着舅妈。她第一次在电视电影小说以外见到男人女人亲密无间到这个程度,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北武和善让,感动有,羡慕有,脸红心热也有,鸳鸯交颈、金风玉露、比翼连枝……斯江头一回发现英语词汇太过贫乏缺乏诗意。
景生走出房门的时候就看到斯江戆呵呵地盯着沙发上的人,眼睛一霎也不霎。
“半夜起来偷看?”景生近乎无声地问了一句,把斯江吓了一大跳。
“嘘!”斯江食指压唇,生怕舅舅舅妈被他们吵醒,转念想到梦里景生那气人的样子,一扭头直往洗手间去了。
景生溜了沙发上两个人一眼,转了个弯,靠在洗手间外头的墙上,心跳得也有点快。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景洪的事,他有一段日子坚决霸着姆妈,每晚坚持不懈把顾东文踢下床,但半夜醒来的时候,姆妈却总是在对面床上。他每每气得不理睬他们两个,顾东文总是笑得得意无比。感情好的夫妻就是这样子的么?景生有点疑惑。
沙发发出咯吱的响声,北武醒了。
“撒宁?”北武伸手把茶几上的手表捞到眼前看了看,三点半还不到。
景生和刚出洗手间的斯江异口同声应了一声:“吾。”两人躲在洗手间门口谁也不肯出去,大眼瞪大眼。
善让哼了两声也醒了,一听是景生和斯江的声音,立刻难为情地拉起毯子把自己盖了起来,明明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希望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北武笑着隔着被子捂了一下善让的脸,推开椅子下了地伸了个懒腰。
“没睡着还是睡醒了?”
斯江说:“睡醒了。”
景生说:“没睡着。”
两人不禁又对视了一眼,各自别开脸。
北武喝了半杯水,开了沙发边上的一个落地灯,拍了拍毯子里缩成个球的善让:“别躲了,掩耳盗铃呢你。”
善让拉下毯子,露出红彤彤的半张脸,对景生和斯江眨了眨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你舅舅不在家我就睡不好——”
斯江也红着脸点头,心里却想这么窄的沙发倒能睡好,可见爱情的力量之伟大。
“景生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北武递给善让半杯温水。
景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没,是我看书看得忘了时间。”
“咦,你在看那一本书?”
“我看的一本手抄本——”景生又摸了摸鼻子,“就是爷叔书桌上的那本……”
斯江的眼神立刻带上了若干个问号。
北武笑道:“不是我看的,是善让的那本勒庞写的《乌合之众》,研究大众心理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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