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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若一日不在盐场,就欠下一日的盐,可县官老爷让我们去服役,我们也得去啊!”
鲍至道神志恍惚地喃喃道,“那些狗官自己倒卖私盐,假公济私,却叫我们当了替死鬼,既然他们敢卖私盐,我为什么不能卖?我每日煎那么多盐,偷偷存下一点拿出来卖,又怎么了?我也想活下去啊,我爷爷说,至少要看到我娶媳妇,他才能安心闭眼,但我们这样的灶户,哪家女儿愿意嫁?自己过得非人非鬼,还妄想拖累人家的掌上明珠么?”
程婉蕴在听到他说想娶媳妇宽慰老人,就忍不住鼻酸了。
她以为她在通州见过的大柱子一家已经很苦了,和鲍至道这样的灶户相比,仿佛他们的日子都显得好似天上人间一般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句是一直站在边上的德柱问的。
鲍至道笑道:“这就叫老天有眼,那些狗官与私盐商贩相通,擅自给了出场批票,想跟人家分赃,结果被那私盐贩骗了,血本无归还要填补亏空,填不出来还被没打点到的御史逮住了,吓得上了吊,盐场里乱糟糟了两日,我和爷爷趁着看守盐仓的佥丁不在,便背了两袋盐偷偷跑出来了。”
德柱挑了挑眉:“所以你手里的不是粤盐,是淮盐。”
鲍至道很平静,甚至理所当然地说:“不说粤盐,没人会买,在扬州城里卖淮盐,谁敢买?都怕买到一袋沙子,淮盐的名声早就臭了!现在城里头家家户户吃的都是从码头大船运来的粤盐,报关的时候说是粮食,藏在粮袋里,只要进港的官吏打点得舒服了,漕运司不会细查的。”
胤礽听不下去了,他的脸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程婉蕴见状,也赶紧起身跟上,回头对德柱说:“等会把实情告诉这个孩子吧,别叫他白担心了,若是能接济那个老人家,也接过来安顿,他们这样在外头晃,迟早要被官府逮住的。”
鲍至道愣了愣:“我爷爷没被抓?”
程婉蕴对他笑了下:“抱歉,骗了你,但我们真的想知道这扬州城的繁华背后,到底是好还是烂,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只是还不能放你回去,你若怕你爷爷担心,就一起接过来住,等我们这头事情了断了,再让你们回家吧。”
鲍至道顿时就脸色惨白——他刚刚以为必死无疑,可是什么都说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但看这样子来历不小啊,他摊上事了!
程婉蕴追上胤礽时,他刚进屋,对着桌上传信的亲兵刚递过来的两封厚厚的信发呆,信应该被打开了,太子爷应该看过了,但程婉蕴能感受到他心虚还是很浮躁、悲观,只是这样坐着。
程婉蕴也不知这时候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挨着他坐下。
慢慢的,程婉蕴就觉着肩头一重,太子爷将头靠在了她身上,但还是不说话。
程婉蕴只是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安慰他,这时,她才听见太子爷阴森森地说:“盐政之弊,还在吏治。”
“贪官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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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偏殿内,额林珠趴在桌上默默地不作声。
咪咪在她头上肩上踩过来踩过去,顺道将猫脸伸进她的茶碗里喝了两口茶,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不由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弘晳领着瘸了腿的旺财进来,看额林珠这样,也不解地问:“大姐,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怎么到处都找不见你?”
额林珠恹恹地抬起眼皮瞧了弘晳一眼,叹了口气又垂下去了。
她刚刚……偷偷溜到城楼上了。
就这样看着哈日瑙海骑着马渐行渐远,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她手里攥着个绣了雄鹰的荷包,终究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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