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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世界重又回来,裴羁停住步子,强迫自己的目光离开苏樱,转向张伏伽:“在下,裴羁。”
场中有片刻寂静,随即张伏伽慌张着站起:“你是,裴相?”
坐榻被他带动,吱呀一声推开,茶盏被袍袖带翻,扑一声水洒了出来,有童仆慌张着上前收拾,张法成似乎很吃惊,拧着眉头走去近前,嘈嘈杂杂,所有人都在动,唯有苏樱一动不动站着,看着。脑中的空白散去之后,恍恍惚惚,只能想到一句话:他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当地男人常穿的间色袍穿在他身上,似披风一般空荡,满庭辉煌的灯火照着他一身冷寂,萧肃疏离,似风中之竹,将折未折,让她心中陡然生出无数晦涩难言的滋味,慢慢转开了脸。
一别两年,以为再相见时会怒,会恨,会厌憎他阴魂不散再又追来,可此时,却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光瞥见袍角一动,康白快步向她走来,府中的侍婢拦着不让他近前,他便站在几步之外,于袍袖底下向她微微摆手。
苏樱对上他同样晦涩的眸子,反应过来康白是要她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此时,也只能按兵不动,因为她自己,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都聚在跟前,各色各样的目光打量着他,裴羁独立灯下,一双眼终是忍不住,又看了眼苏樱。
她低着头依旧站在角落里,被侍婢拦着不能走动,身边几步之外是康白,神色肃然,手臂下意识地张开,似乎随时都要冲过去护卫她。
方才康白是怎么说的?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还着急与她完婚。
谁的妻子?与谁完婚?赐婚诏书还在他怀里收着,御笔亲题,写着裴羁与苏樱的名姓,她还能是谁的妻子!
愠怒一霎时冲到极点,漆黑凤目冷冷向康白脸上一扫,康白似有觉察,抬眼向他一望。
目光相对,彼此都看出了绝不退缩之意,耳边传来张法成的质问:“你说你是裴羁,有何凭证?”
“法成,”张伏伽急急拦住,“休得如此无礼!”
裴羁回头,漆黑眸光看过张伏伽,落在张法成身上。很好,就是这个人,敢深更半夜闯门劫持她,一度还准备带去私宅,杀人灭口。一撩衣襟,解下腰间紫金鱼符:“鱼符在此。”
双鱼图案浮凸,托出银钩铁画般的裴羁二字,旁边又以小字标注官职,张伏伽自己也有鱼符,一眼便认出鱼符是真,急急叱了声张法成:“还不快上前拜见?”
张法成堆上笑容上前见礼,张伏伽亦恭敬着叉手为礼:“裴相莅临,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忍不住偷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身量很高,五官端正,也许是因为太过清瘦的缘故,原本温润的眉眼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一望便觉凛然。这就是名满天下的裴羁?两年前诛杀王钦,扭转宦官专权困局的幕后智囊,这两年里辅佐太和帝重振朝纲,使天下有中兴之兆的年轻宰相?他为什么打扮成当地人的模样,又在深夜突然造访?张伏伽想不出答案,连忙让座:“裴相快请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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