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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珹哑然失笑,那兔子死得透,皮毛间爪伤深可见骨。大雪里要寻这样野味不容易,司珹伸出手,要往回推,可指尖刚点着兔毛,半开的窗就被人猛地翘起。
一人一鸟齐刷刷回头,看见了外头季邈的脸。
“......对不住。”季邈硬邦邦地开口,“忘了你如今宿在这屋——乌鸾,出来。”
乌鸾缩了缩脖子,转身把兔子重新团巴到自己爪下,没理他。
“你近来胆子愈大了!”季邈伸手进来,并翅将鸟捉了出去,那兔子半空而落,正好掉在司珹跟前,摊做一团。
临到乌鸾重新踏上肩,季邈才又看向司珹,道:“乌鸾素来凶,碰见生人时总爱抓,伤着你没?”
司珹把兔子指给他看,说:“世子的鸟,倒也没那么难相与。”
“这还是真是奇了怪。”季邈顺着他手瞧过去,忽然问,“你从前熬过鹰么?”
司珹哧然一笑:“要是真熬成了,如今我还会是孤身一人?将军,熬鹰驯马,那都是战场间的事,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上不了战场,还是算了吧。”
“不是不想,是不能吧。”季邈挑挑眉,“你想法这样多,若能亲自做,还会说与我听?”
司珹不说话了,他既不否认,也不辩解,只换了个姿势,以肘抵桌,撑住脸,懒洋洋地看季邈,神态自如,丝毫不见愧色或躲闪。
他这样不讲道理,却又这样坦荡。
可偏生吸引季邈就是矛盾重重下的自如,少年人立在长廊里,再度被司珹勾起了探究欲,他问:“夜深雪大,外头地冻天寒,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随意。”司珹说,“最好挑着有人经过的时候进屋,把咱俩的关系彻底落实了,我在府里才能待得安生。”
季邈冷哼一声,转身推门而入。
他绕屏风,进了书房,乌鸾重新见着兔子,连忙扑翅捉去了檐下,屋内便只剩两个人。马蹄足案几下烘着炭盆,季邈坐下的同时,司珹勾手,阖上了窗。
房间内寂然一瞬,司珹问:“将军今夜想聊什么?”
“我好奇啊,”季邈食指搭在桌上,轻轻叩着,“阳寂县衙往来账册上,你的名字均有所记录。可你这些年随顺远镖局南北奔走,却又精通嵯垣语,通晓西北形势,甚至对官场之道也有所涉猎。司珹,你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
司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没有心虚,反倒像是引导季邈继续探究下去。他似笑非笑地重复了季邈的话:“是啊,我这样的人,该怎么养出来呢?”
他前倾一点:“我无父无母,居无定所,自然也少了许多世俗拘束——若我没记错,将军的生母也是早逝吧?”
“是,”季邈神色落寞一瞬,“家母生我时难产,自我出生后第三日便撒手人寰。父亲痛失发妻,因此不喜我。”
“将军是这样以为的?”司珹说,“可是三年后,继夫人便进门了吧?”
“依《景律典》,丧妻守制期仅有一年。自母亲去世后,外祖心痛不已,也携宿州温氏一族同我们断了往来。父亲更将心思均放在边防上,那几年西北边军迅速扩建,终于被编整冠以‘肃远’之称,渐渐名震大景。”
季邈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可惜,母亲生前为外祖独女,外祖对其最是怜惜,丧女之痛难捱。这些年间,他一直未曾书信......”
“是外祖不曾书信,还是将军未曾收到?”司珹出声打断,冷然道,“将军这些年里,又是否致信过宿州温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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