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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爿庞大的城中村,暗巷错综复杂,便利店的暗灯下缭绕着烧烤摊的烟雾。少薇脚步匆匆而敏捷,快过一旁瘦瘠嶙峋的流浪猫。
剔着牙的中年男一路目送她拐过巷口,声音隐约传来:“陶巾孙女?不还在上高中吗,这么晚才回家?”
到了巷口,少薇蹭了蹭鞋底,推开那扇仅供一人通行的铝合金防盗门。上了二楼,她在一张暗红色“出入平安”的地垫前停下,拧钥匙开门。
“外婆,你又不开灯。”少薇在一团模糊的黑暗里出声,顺便按下玄关边的开关。
白炽灯亮起,照亮不足十平方的客厅。一张藤编摇椅上,半瞎的老人昏昏欲睡,收音机里只剩了雪花音。
“反正也看不见,”陶巾的声音随着起身的动作显得吃力,“浪费这个钱干什么。”
少薇走到她跟前,汇报说:“我今天去剪了头发,你摸摸。”
陶巾年轻时给义乌的来料加工钉串珠、踩缝纫机、缝十字绣,眼睛累出了毛病,一直没钱治,拖到如今,眼前只剩个世界的轮廓。她抬起手,从少薇的眉心往上摸,过了两指才摸到毛茸茸的短发,问:“这么短?”
少薇以指为梳捋了捋,不太好意思地交代:“剪坏了。”
陶巾想了半天,慢吞吞道:“小扇子。”
少薇噗地笑了,给陶巾打水擦过身子洗过脚后扶她上床,接着摊开习题册,在餐桌上温习功课到了一点。
到了周六,少薇顶着这个扇子一样的刘海,赴曲天歌的生日宴。
曲天歌家在最远的一个区,地铁线尚在规划中,需转乘四路公交。到了公交总站,曲天歌在电话里告诉她有车来接:“玛莎gt,黑色的。”
少薇想问什么是玛莎gt,曲天歌已经挂了电话。
一个人见识短,就好像被针扎过的塑料袋,平时瞧着还好,一到用场就漏了。少薇完全没听过这牌子,看着街道上的车流目光茫然。
一场晨雨令街道落满紫荆花,银色车轮毂碾过花瓣徐徐滑停,亮起双闪。
乔匀星坐在车里,吊儿郎当打着电话给陈宁霄:“少爷,您贵体安康?”
对面声音慵懒淡漠,听着像是午睡刚起:“凑合。”
乔匀星一边观察街边的女生,一边叨叨:“曲天歌让我来接一朋友,说巨漂亮,我特么现在怀疑被她忽悠了。”
电话那边一时没回应,响起了打火机的轻咔声,烟丝被燎燃,紧接着是被哼出的一声漫不经心的低笑:“就她那眼光。”
·
乔匀星这边打电话时,曲天歌的电话也到了少薇那儿:“对不起才想起来,车牌号是……”
少薇听着车牌号,将目光投向那台顶着银色三叉戟标志的车子,一眼看出了它的贵。没坐过贵车,心里第一时间涌现的是忐忑。
车窗玻璃被敲响,叩叩两声,听着心虚。乔匀星撂了电话降下窗子,将半边身子凑过去,对暗号似地问:“少薇?”
少薇幅度很小地点点头,直到对方说了声“上来吧”,她才伸手去拉车门。
豪车的一切都不同反响,她并膝坐着,小而纤细的一只,书包搭在腿上。暗红色真皮菱格纹座椅包裹着她,近来降温回冷,座椅开着自动加热,让她从身体深处打了个冷颤。
乔匀星踩下油门,借着看后视镜的档口,再度瞄了眼身边的姑娘。
他觉得自己被曲天歌骗惨了。
出于教养,乔匀星作了自我介绍,问:“你跟曲天歌是同学?”
少薇“嗯”了一声,乔匀星接着问:“什么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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