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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陈宁霄低声哼笑,像是拿她没办法:“自己说的话转眼就忘了?”
少薇没有慌张,心里“哦”了一声,想,原来我问出口了。纵使有另一道声音拼命呐喊阻止着什么,她却听不到。她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想去的话,我就带你进去。她认识不少艺术家,都是协会里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奥叔?他也会去。”陈宁霄仍旧漫不经心神色。
他大伯母出身高门又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出面做这种铺张浪费的事,但她不办,多的是人巧立名目为她办,她虽心里门儿清,但到底是虚荣动物,现现身见见老友也是无妨的,至于别人想借她名头走动走动,这她管不着,谁让马克思也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她又不能当个高官太太就深居简出了。
“会不会不方便?”少薇如梦呓。
陈宁霄深深地看着她:“没关系,我带你去,没人会拦,也没人会问。”
从这一刻起,她就感觉自己在梦里了。说话,做事,走路,都像梦游,都像隔着毛玻璃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世界。她的灵魂飘出来了,想逃,又只能看着自己的肉身囿于这身不由己中。
偶尔灵魂回到躯体中时,会吃惊于自己这样行尸走肉,而陈宁霄也居然一点没看出来,没过问。
他带她回公寓。洗完澡出来,头发绑在头顶,没留意到陈宁霄脸色剧烈的一变,瞳孔也收紧。她半边脸肿了,不明显,是路人注意不到但足以让枕边人发现的程度,自己没照镜子,故而不知。
陈宁霄压她的脸到怀里,臂膀很用力,又似乎怕压坏她。少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她也听到了他的吞咽声,知道他喉结滚着,气息又长又沉。以为他是抱着自己起反应了,便问:“做吗?”
这一句很置身事外。
陈宁霄拥她的力度更失控,沙哑着说:“不做。”
侧脸线条如石刻。
睡这么素的觉,少薇都有点不习惯。她的双腿双手都被陈宁霄熨帖而紧密地收在怀里,一双手尤其扣得紧。关
了灯,闭眼,不知过了多久,她孤单无依地求助:“陈宁霄,我睡不着。”
“怎么?”
少薇从他的臂弯里往下缩:“我想蒙着被子睡。”
她像是打请求,声音弱弱的,仿佛这样有错。
陈宁霄掐紧了手,扯过被子盖过两人头顶,落下沉稳一字:“好。”
被子隔绝了所有的光线,身体如沉在黑漆漆的太空宇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响在耳畔。空气很快就变得滞闷、湿热,又是夏天,虽室温被空调控在二十三四度,但被子底下的皮肤却开始黏腻,头脑也因此变得晕沉。
少薇觉得自己黏在了陈宁霄的躯体上。两张在制作中的标本,因为湿度过高而制作失败了,没有成为两片干爽的、独立的叶片,而成为黏在一起、无法撕开的。
少薇抿唇闷了一会儿,说:“要不你出去吧,你会呼吸不了。”
她倒是在经年的训练中已习惯。
陈宁霄反而去吮她的唇,很热很软,大手盖上她的眼睛:“别操心我。”
少薇眼睛眨了数下,毛茸茸长睫毛扫得他掌心痒,过了会儿她才慢吞吞地说:“陈宁霄,我想妈妈了。”
陈宁霄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才让自己做到散漫自若,“很少听你提她。”
“九岁十岁时就走了。”
“爸爸呢?”
“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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