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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里传出听众点播的歌曲: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车窗外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下车的时候,差头师傅扭过身子从防护罩下收了钞票,温和地笑道:“小姑娘,覅伤心了,过新年了,开心点啊。”斯江记得他的上海话带着崇明口音,小指也没有留很长的指甲,声音很温暖。
这个夜和十八年的那夜重叠在一起,彼此加深了印记。
——
年的新年过后,很快就是期末考,斯江考完最后一门,和同学们结伴回家,一边走一边对答案。再过两天就放寒假了,虽然斯南不能回来过春节很遗憾,但假期总是令人期待的。
弄堂里已经有人家换了新的春联,贴上了年画。得益于单田芳的评书熏陶和斯南的唠叨,斯江一眼就分得清举着瓦面金锏的是秦琼,竖着竹节钢鞭的是尉迟恭。用斯南的话说,靠刀和枪分辨他们俩的都是菜鸟,不值一提。至于为什么要舍易求难,除了炫耀似乎别无他用。
“哇!”吴茗兰是真的服气,盯着那张门神画看了许久:“真的是竹节钢鞭,斯江,侬太结棍了!”
小伙伴们纷纷拥上去学习奇怪的冷兵器知识。
好吧,斯江抿了抿唇,她算明白为什么斯南这么喜欢钻研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了。以前大家夸她唱歌好跳舞好画画好,都是随口一夸,并没人真的有兴趣,但打弹滚铁圈白相得好,就会有一堆人真心实意地服气,跟在斯南屁股后面要学。这一年来,斯江觉得自己过得特别开心,还意外地交到了不少朋友。她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以前觉得你这个人很清高,嗲勿色兮兮,有点戳气(讨厌)。”斯江从来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居然会是有点“戳气”的形象,而且这个“有点”明显是客气话,她为此沮丧了好几天。
这天夜里,斯江整理好这学期的书本,忍不住对景生提起这个“有点戳气”的话题。
景生抬起头想了想:“看不出你同学还蛮会做人的,说话说得这么客气。”
斯江怔了三秒才回过味来,手上的一本练习册飞了出去:“阿哥侬最戳气了!(阿哥你最讨厌了。)”
景生把怀里的练习册放回台子上,眯起眼笑道:“你以前啊,左脸写着‘我多漂亮’,右脸写着‘我很乖巧’,走起路来一副‘人人喜欢本仙女’的德性,啧啧啧。”
斯江立刻以牙还牙:“那你呢?左脸贴着‘我什么都会’,右脸写着‘我谁都敢打’,走路的时候手插在口袋里,还斜着眼睛看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德性,切!”
景生不防斯江这么连珠炮似的一通反击,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斯江得意地把书本顿得嘭嘭响:“而且我本来就漂亮乖巧,我那叫表里如一,不想某些人,哼!”
景生没法套这句,不然他真变成流氓了。
斯江得意地一甩马尾辫,腰背挺成一条直线,马尾轻巧地一颠一颠,跟着她消失在门帘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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