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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叛逆到充满讽刺效果的荧光绿。
相较于大家的死寂,谢昀表现得泰然自若,径自按着轮椅进了屋子,表情淡漠,仿佛染了这样一头前卫发色的人不是自己。他肤色极白,这种白透露出一种长久不见日光的不健康,不同于谢斯礼那身养尊处优的白,他的白更像在棺材里闷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仿佛晒晒太阳就会灰飞烟灭。嘉鱼发现他脸上闪着细碎的亮光,定睛一看才意识到那些闪光是唇钉、鼻钉和眉钉。
哈……
真有意思。
她瞥眼去看老太太,见老太太下颌紧绷,脸颊上松垮的肉一颤一颤,显然已经惊怒到极点,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在注重端庄和礼仪的谢家,在古板守旧的大家长老太太面前,这样一身标新立异的装扮,无疑就是来砸场子的。
然而不等老太太发飙,一道尖叫已先行响起。
是夏清莲。
嘉鱼循声望去,感觉这位可怜的母亲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她瞪大眼睛,手捂胸口,急促地喘着气,食指指向谢昀,哆哆嗦嗦“你”了半天也组织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看起来比老太太受的刺激还要大。
接着,在所有人或玩味或鄙夷或冷漠的注目中,她忽然以不符合她年龄和身形的速度射了出去,冲到谢昀面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我不是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了吗?不是让你把这些钉子通通摘掉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真是作孽啊……”她捂着脸颊,呜呜哭起来。
这戏剧性的一幕很快让老太太露出了厌烦的神情,冷笑道:“大过年的,你们母子俩倒是一个比一个晦气。”
“婉姐……”夏清莲哭得我见犹怜,可以想见她年轻时大概就是用这一招摆平谢致泓的,可惜老太太不吃这一套,她只好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擦干泪痕,对老太太说,“我这就把这孽畜赶出去。”
谢昀对此表现出了一种置身事外的无所谓,他耸了耸肩,不用夏清莲或者老太太开口驱逐,自己就按着轮椅开关出去了,潇洒得像走错门的外卖小哥,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短短几分钟内,一个大活人来了又走,只留给一屋子人不同程度的震荡。
若是放在平时,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必然要擦出些火星,但中国人对“大过年的”这个情境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包容,尽管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可大家都默契地对谢昀的到来选择了缄口,继续着没聊完的话题,共同营造出一种浮于表面的和气美满。
年夜饭端上来时,夏清莲表现得格外殷切小心,时而给老太太布菜,时而招呼谢星熠吃饭,眼角泪痕犹在,笑容却无懈可击。这些殷勤里蕴涵着一种失权者才懂的辛酸,再加上老太太喝了点酒,兴致高昂,忽然开口催起谢斯礼和谭圆,说他俩还年轻,风华正茂,就该多生几个小孩,只要一个谢星熠太可惜了。综上种种,嘉鱼越吃越觉得倒胃口,面对满桌子珍馐也味同嚼蜡,只想赶紧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清静。
要在除夕夜的谢宅寻出一处无人之地并不容易,直到吃完饭,大家都聚在客厅里唠起家常,她才找到机会溜出主楼,绕到后院的人造小河旁透气。
天色已黑,后院没开灯,树梢上稀稀拉拉挂了些聊胜于无的红灯笼,勉强照亮河面,够她看清河流与小路的边界,不至于跌进去。嘉鱼走到河流中央的小桥上,手肘支着护栏,足尖点着桥面,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
好吧,看来除夕夜大家都很忙,不仅一小时前发给邓秀理的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几个群也没人说话。
她只能收回手机,望着远处发呆。
思绪正涣散着,鼻端忽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余光也捕捉到了一点红光,在前方的黑暗里微弱地闪烁,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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