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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干嘛啊?”陈斯好跳下床来。
“没事,你睡你的觉去。”
“阿姐,我肚皮痛!痛色了。”陈斯好抱着肚子趴在床沿上哼唧,拿眼觑斯江:“阿姐,你过来。”
斯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次不说眉毛痛了?”
“真的真的痛!”斯好滚下脚踏,扑在打开的箱子里头。
“你干嘛啊陈斯好!走开。”斯江掰开他这坨胖肉,把下面的杏花楼月饼盒子拿出来,虽然杯水车薪,但她今年也只存下来五十几块钱,都交给阿舅才对。
斯好麻利地滚去一旁,怯生生地瞄着斯江。
盒子里空荡荡的,一毛钱都没有。
斯江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愤然扭头看向阿弟:“陈斯好?你偷了我的钱?!”
陈斯好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拿的。我没偷。”
“那是我的钱,你不跟我说就拿,就是偷,你竟然敢偷钱?!”斯江丢下月饼盒子,恶向胆边生,揪住斯好啪啪啪三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陈斯好“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没偷没偷,我不是小偷,阿姐的就是我的,你不也吃我的绿豆糕嘛?你也没跟我说!”
斯江丢下他,抱着空的月饼盒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斯好竟然会偷钱,天塌了,她这个阿姐怎么当的呀!
在顾东文的审问下,陈斯好抽抽哒哒地招供,弄堂里小旁友们起哄轮流请客,大白兔奶糖盐津枣饼干糕点之类的不稀奇,能拿出钱来去烟纸店请客棒冰雪糕水果糖的才算模子(老大)。有人说斯好爷娘都不在身边,肯定没钱,只能厚脸皮吃白食,他一气之下夸了海口,说要请大家吃生煎馒头小馄饨。他的压岁钱都交给了斯江,那斯江的钱当然也是他的钱,所以他就偷偷拿去请客了,当时急匆匆地一把抓进口袋里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钱,十几个小朋友吃好馄饨生煎居然还剩下很多钱,于是他很大方地连请了三天,现在万春街的萝卜头们都改口叫他老大了。
顾阿婆气得呀,高高举起鸡毛掸子,看着小胖子泪涟涟的委屈模样,硬是抽不下去。顾东文抢过来,压下陈斯好,唰唰唰抽了五六下。
陈斯好在他腿上哭得声嘶力竭,陈斯江在屋里抱着月饼盒哭得伤心欲绝,门外头的肖为民还在撞墙明志。总之是一塌糊涂。
——
顾东文先去找了周善礼,再由周善礼出面联系了市局,第二天就把肖为民和他女朋友小孙都控制了起来,一条从金三角到版纳再进入内陆的毒品贩卖路线露出了端倪,为了不打草惊蛇,肖为民还是继续往返在万春街和华亭路之间,小孙九月初拿了局里给的五千块人民币去找她阿哥,问还能不能入伙出货。虾勾出蟹,小鱼引出大鱼,顺藤摸瓜,九月中,版纳缉毒大队连同民警缴获了大量鸦片和海洛因,全自动步枪冲锋枪和子弹若干,抓获了十多名毒贩。
香港的面料是赵彦鸿九月初亲自押车送去杭州的,收验面料的时候顾东文在工厂和他见了一面。顾东文抽完半包烟劝他们回上海,赵彦鸿笑着摇摇头。
“南红说了,挣到一百万才有脸回来。”
“放屁,钞票是挣不完的。”顾东文啐了他一口:“她现在一年也顶十个万元户了,还不够风光?上海是自家的窝,兄弟姊妹爷娘亲眷,再穷再不发达,也好过在香港当黑户,还有十二年,香港就回归了,你们干什么?让阿大他们三个一直当黑户?”
赵彦鸿低头沉默了片刻:“阿哥,我们老板想得周到,落脚的时候就搞了证明,把我们算成年月到香港的,按抵垒政策能拿香港身份,已经排了半年队。现在阿大他们在学堂里也蛮好的——”
此一时,彼一时。顾东文抬头看看青天白日,太阳太大,刺得他眼睛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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