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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缜熬得油尽灯枯,待房瞬仪入土为安,他不出意料地倒了下来。三天三夜未曾清醒过,昏迷期间口内喃喃叫唤,细听全是畔儿两字。
好不容易挨了过来,又一个晴天霹雳砸下。
家里人不愿意向他透露楚畔儿的消息,严令下人在他面前三缄其口。裴缜病弱中,将六饼唤至榻前,命他去请沈浊。
沈浊乘夜而至,先自解释一番:“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是我不来探你,是你家看门的不准我进来。今天要不是伪装一番,加上六饼帮衬打马虎眼,我还进不来。”
裴缜虚弱无力道:“先别说这些了,畔儿情形如何,你在外面消息灵通,可有耳闻?”
“不用耳闻。”沈浊道,“畔儿作为重犯,被羁押在京兆府最深的地牢里,担心仍困不住她,陛下拨了一支神策军前去守卫,我也在其中。”
“她还好吗?”话出口方觉愚蠢,怎么可能会好。
“你放心,因她交待的爽快,没对她用刑。不过……”沈浊微有迟疑。
“不过什么?”
“你们的孩子没保住。”
裴缜呼吸骤然急促,像一条被抛到岸上的鱼,大张嘴巴,濒死般喘息。沈浊忙上前帮他顺气:“你别激动呀,这种事你心里也该有个准备。”
六饼在一旁讷讷道:“二爷不知道畔儿姐姐怀有身孕……”
沈浊悔得恨不得剪下舌头来,再难直视裴缜目光。
裴缜头歪向一边,泪水顺势滴落枕上。手下紧紧抓着床单,捏得骨节咯咯作响。
“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
“两个月,胎儿还未成型……”
“只是一滩血水。”
裴缜闭上眼睛,胸口锥子扎似的疼,痛彻心扉的感觉,三年前他已经经受了一次,三年后还要再经受一次,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一再经历丧妻之痛,丧子之悲。还是他命该如此?
“处决下来了吗?”
沈浊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讲。
“已经到这份上了,还怕我受不了吗?”
“判了斩立决,今天刚下来,三天后处决。”
行刑当日,裴缜坚持亲临现场。裴绪陪在他身边。
午时三刻斩首。楚畔儿午时二刻被带上法场。
小半月未见,她肉眼可见地瘦了,整个人不盈一握,像一把干枯柴火。青丝未束,乱蓬蓬地披散着,遮着眼、遮着脸,想要一窥真容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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