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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裴寺丞干嘛不直接回禀杜正卿,叫咱们大理寺直接过去拿人,多此一举写告书给京兆府,平白叫他们占了便宜。”
“唉,到底是枕边人儿,真要归到咱大理寺来,裴寺丞情何以堪。”
“也对,也对。”
裴缜尚未从同僚们的对话中缓过劲儿,秦避匆匆跑进来:“裴寺丞,京兆府的仇少尹有事求见。”
“仇少尹找咱们裴寺丞做什么?”白寺丞问道。
秦避看一眼裴缜,颇有顾忌。
“说罢。”裴缜紧紧攥着桌角。
“京兆府派兵前去捉拿楚娘子,损伤惨重。仇少尹请裴寺丞亲临现场,说服楚娘子缴械投降。”
裴缜脚下如踩棉花,身子打摆,摇摇欲倾。众人扶他在椅上坐下。
“裴寺丞不适的话我去回了仇少尹。”
“不,我去。”裴缜听见自己这样说。
情况远比裴缜想的糟糕。众兵将将楚畔儿团团围困,周围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有不少是他们的街坊。何婆六饼被挤在外围,何婆不住地用帕子拭泪,口中喃喃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紧张地张望着包围圈中的楚畔儿。
楚畔儿手持一根简陋竹竿,虽则在场差役百余众,纷纷持械带刃,无一人敢上前。往前一步,轻则晕厥,重则折胳膊断腿。
裴缜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无数个被抬下去的伤员。她只是重伤他们,没有伤及性命,尽管取走他们的性命对她来说如探囊取物。
四周屋脊上全是弓箭手,弓弦拉满,引而未发。
仇少尹在他耳旁道:“待会儿裴寺丞上前,能劝降最好,若劝不降,稍微察觉情况不对立刻退回来,上弓箭手伺候。虽则上头要求活捉,但眼下这种情形,只能死活勿论了。”
差役们让开一条道,裴缜走进去。
看见裴缜,楚畔儿眸光微亮。
身后的虾兵意图趁着偷袭,楚畔儿头也不回,竹竿横扫过去,打在太阳穴上,虾兵口内喷出一口鲜血,径自栽倒,未知死活。
裴缜悲伤地看着楚畔儿,心头淋淋漓漓滴着血。
“玄朗。”
她唤他的名字,也知道穷途末路了,眼底铺满绝望。
他伸出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假如这是一个无比普通的春日午后,她小睡方起,云鬓微乱,他来帮她梳理该是多么美好。
一霎间,他想了好多,想到一年以前,假如她没有被薛管事买回府里该多好。那样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永远不会有开始,也永远不会经历今日的心碎。一霎又想,假如不开始他们就不会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纠缠,所以即使重来千万遍,即使千万遍都是这样的结局,他也还是要跟她开始。
“畔儿,我们认命罢。”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那只为她理鬓发的手落到了她的手上,抽走了她手里的竹竿。这个动作无疑使在场众人倒吸口凉气,生怕楚畔儿暴起,一竹竿结果了他。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楚畔儿乖乖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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