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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都管只能赔笑。
程大郎一气骂完,犹然不解恨,复又卷起断江真气,只是一挥手,便将桉上书信半空中扬起,然后直接切成两半,这才在座中瘫下,并端起一碗温茶冷笑起来:
“我今日明说了,便是从蒲台上光着身子跳下去,也不可能与他什么李四郎去打什么张金秤的!”
老都管只能点头。
不过,随着被切开的书信慢悠悠飘落于地,却居然有一个夹片从中飞出,程大郎可以不管,老都管却不能不管,便俯身捡起,将之递给了愈发不耐的主人。
程大郎端着茶水,睥睨着眼睛,只在自家心腹老都管的手中看去,而只是一看,却又整个呆住,连端茶的姿态都不再变。
半晌,其人方才缓缓放下茶水,小心翼翼接过那张夹片,然后又看了两遍,这才来问:“这是从这封信掉出来的?”
“是。”老都管有一说一。
“你知道写的啥吗?”程大郎继续来问。
老都管只是摇头。
“这是那个杀了南衙相公,把皇帝吓跑的张三郎请我跟他一起造反的信函,要我加入他的什么黜龙帮……却居然在这封信里?”程大郎似乎有些茫然,却又有些小心。“送信的几个人?来了几日?现如今在何处?”
“一个人,来了四五日了,尚在庄子内等回信。”老都管赶紧应声。“按照常例供给的。”
“十两银子,每日一斗米……自家生火做饭?”程大郎也慌乱了起来。
“是……”老都管愈发紧张起来。“可是误了事?”
“误了事也不怪你。”程大郎即刻起身,捏住夹片。“速速带我去见此人。”
老都管只能匆匆跟上。
“算了,你不要来。”程大郎走出后堂,忽然又回头叮嘱。
老都管会意,即刻止步……但片刻后,还是跟了过去。
程大郎只是无奈摇头。
而不过一刻钟后,闻名东境的程大郎便见到了信使,后者正扒在墙头上吃饭呢……白米饭,上面铺着青菜和腊肉……看起来吃的还挺香。
然后正在偷窥自家的骑兵。
程大郎在下面看了一阵子,有些犹疑起来,这倒不是说他社恐,而是说对方这个样子,十之八九正是那位,却偏偏自我委屈到这个地步,在自家庄子里自己生火做饭,勾兑了四五日,俨然是要找自己做事的……而他程大郎又不愿意过早与对方纠缠,卷入是非之中。
再说了,张金秤有那么好打的吗?
打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唯独事到如今,再做遮掩,反而显得可笑……所以,犹疑归犹疑,片刻后,程大郎还是从后面朝墙头上的人拱手而对:
“程知理见过贵客,乡下地方,家人有眼无珠,招待不周,让贵客见笑了。”
墙上那人,也就是张行了,闻言捧着木碗回头来笑:“我还以为阁下叫程知节呢……原来叫程知理,既叫知理,如何这般不知理?”
“不关主人家事情。”老都管赶紧上前作揖赔礼。“都是老朽认不得贵客,失了礼数……老朽给贵客赔不是了。”
“老都管哪里招待不周?”张行扒了口饭,只是来笑。“我又不是什么贵家子弟,不晓得稼穑艰难……每人每日一斗米挺好,还能匀出来一些给本地庄户换些酱醋肉菜……对双方都很周到了。我刚刚说他不知理,不是说他不知道礼数,埋怨自己受了苛待,而是说他不知道道理,明明清楚老都管做得没错,也知道有些江湖人脾气大,还不晓得我为人,却让你这位一把年纪出来顶缸,无端受气,哪里像是闻名东境、八面玲珑的程大郎?”
“贵客误会了。”老都管赶紧再度解释。“刚刚我家大郎专门让我不要跟来,是我怕误了大郎的正事,自家愿意过来赔礼的……倒是老朽小看了贵客的气度。”
程大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插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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